疑難雜癥要解決,小毛小病也要看;治病救人不能缺席,成長壓力也不能回避;摩肩接踵的患者需要看診,還要友善溝通、撫慰情緒。長期以來,由于優質醫療資源稀缺狀況始終沒有得到有效改善,位于醫療金字塔頂端的城市大醫院一直嚴重超載運行。日前,本報記者走訪了一些在三甲醫院不同崗位工作的醫護人員,還原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狀態,聽聽重壓之下的他們有怎樣的想法和訴求。
“當我接過掛號條,習慣性地問‘您怎么不舒服’時,突然聽到父親熟悉的聲音。他跟我說:‘兒子,我沒有不舒服,就是想讓你歇一會兒,喝口水。’”北京大學人民醫院急診科醫生遲騁說,“當時我滿眼淚水。”
遲騁將此事發表在微信朋友圈后,引起了同行們的強烈共鳴,這條微信在朋友圈、微博里被多次轉發。“我們面對的是常人想象不到的超大工作量、工作壓力和醫療風險。”一位急診科醫生說。
假期越長,工作越忙
3月13日,在北京大學人民醫院,記者見到了遲騁。他向記者講述了微信中那段故事的來龍去脈。
今年1月的一個周末,遲騁上大夜班。當天,遲騁的父親從山東濟南來北京辦事,晚上沒什么事,就到醫院去看兒子。
“那晚診室和平時一樣忙碌,患者一個接著一個,自己忙得都沒有時間抬頭。年過半百的父親心疼我,為了讓我歇一會兒,就去掛了一個我的號。我這才知道父親來了已經2個多小時了。”遲騁說,“作為醫生,我對患者問心無愧,可是作為兒子,我卻虧欠父母太多。”
遲騁希望大家不要責怪父親耽誤了其他患者看病,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給兒子不到一分鐘的喝水時間。
“別的科室醫生下班時,就是我們急診科醫生最忙的時候。急診科醫生從來和節假日無關,假期越長,工作越忙。”遲騁說。
從工作到現在的3年多時間里,遲騁的每個春節假期都堅守在工作崗位上,沒有一次回家陪父母過年。偶爾,父母也會抱怨兒子連過年都不能回家陪他們,但更多的時候是理解和體諒。
“下大夜班后趴在診桌上就睡著了”
在北京大學人民醫院急診科,排隊候診的病人很多,醫生們都在忙碌著。走道兩旁有不少加床,留出了一條只能容一個人進出的通道。
3月13日8時許,一位在工地受傷的農民工被送到該院急診科。遲騁是當日急診科搶救區的值班醫生,情況緊急,遲騁和其他醫生趕緊把病人推進搶救室。
記者從農民工的工友處了解到,早上7時多,這位農民工從4米高的臺子上摔下來,當時還能自己走路,工友送他來到北京大學人民醫院。正要拍頭顱CT時,他突然昏倒,意識喪失,口鼻出血,當即被送到急診科。遲騁為病人進行了氣管插管,病人口中的血噴到了他的口罩和手套上。
遲騁告訴記者,在氣管插管的過程中,患者的氣道是完全開放的,因此氣道分泌物、血性分泌物很容易濺到醫務人員身上,如果患者患有結核、艾滋病等,就有可能傳染給醫生。“對于需要急救的病人,我們來不及先做傳染病檢測,救人是第一位的。”(下轉第2版)(上接第1版)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搶救,患者的病情終于穩定了。剛剛過了10多分鐘,救護車又送來了當天的第二位危重癥患者——一位急性腦梗塞患者。
10時左右,危重患者接二連三被送來,搶救室人滿為患,沒有病床了。該院急診科主任朱繼紅介紹,急診科每天要搶救危重癥患者10人~15人。2013年,急診內科、外科接診總量14萬人次,平均每天380人次。應該配備18張病床的2個搶救室,實際開放床位已達25張。“送來的病人情況危急,只能加床。走道上、醫生殖器班室門前,能加的地方都加了,而且每一位患者的病情都可能隨時變化。在高強度工作的同時,醫生們的精神也很緊張。”
遲騁畢業后就來到急診科。他說選擇急診,是因為這里能遇到各種危重患者,是鍛煉醫生的地方。可是這也讓他感到壓力很大。“最累時一個晚上搶救10位危重患者,跪在地上給病人做氣管插管,大夜班14個小時幾乎沒閑著,下班后趴在診桌上就睡著了。”
遲騁說,下班以后,緊繃著的弦也松不下來。“有時剛回到家就突然想起,還有些問題需要交代得更清楚,趕緊給值班醫生打電話。”
不吃不喝不如廁是常態
和遲騁一樣,黃偲元也是一名急診科醫生。
3月21日,記者來到黃偲元所在的首都兒科研究所急診科,黃偲元這天上早8時~晚8時的長白班。
記者看到,除了中午花20分鐘吃飯外,黃偲元沒有休息過,甚至沒喝過一口水。當日,黃偲元共接診80余位患兒,除了交待病情,開檢查,黃偲元還囑咐家長用藥的方法和注意事項,直到晚上8時多才下班。
黃偲元說,兒科急診工作量很大,孩子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覺,有時即使問得很仔細,也很難馬上作出明確的診斷。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很多時候,給家長講一遍注意事項,家長心理還不踏實,需要反復向家長解釋。
季濤云是兒童神經內科醫生,在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兒科出急診已經4年了。“不吃飯、不喝水,甚至憋著不上廁所,這些對于急診科醫生來說都是常有的事。”
季濤云說,即使如此,還是常常不被患者理解。“在急診,我們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排在前面的患者希望醫生仔細看,排在后面的患者希望前面的趕快看完,稍微慢一點,就有可能產生**。這就要求急診科醫生在短時間內找到患者的關鍵問題,對癥治療。”
“實際上,我們的工作不只是出診,每星期除5個班之外,還要帶教、做科研、寫論文,算下來每星期休息的時間還不到一天,基本沒有時間照顧家里。”季濤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