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落馬讓醫院很受傷，這一機制或能阻斷貪腐
2023-03-30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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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健康界
作者：醫**漫
責任編輯：醫路漫漫
[導讀] 3月的最后一個周末，醫療圈一則新聞激起行業內不大不小的漣漪。
3月的最后一個周末，醫療圈一則新聞激起行業內不大不小的漣漪。
清風北京微信公眾號3月25日消息，經北京市委批準，北京市紀委監委決定給予首都兒科研究所原黨委副書記、所長魏永祥 ( 副局級 ) 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此前，魏永祥已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進入2023年之后，醫療行業的反腐力度加大。據不完全統計，截至3月末，今年至少有超過50位醫院院長被查。從相關通報看，落馬院長多涉及醫商勾結問題。比如插手工程建設、醫療設備采購項目招投標活動的侯月智、在藥品采購、資金撥付等方面謀取利益并收受財物，數額特別巨大的卿松等。業內人士指出，商業賄賂和過度醫療是影響醫患信任基礎的兩大誘因，從這個角度來看，醫療反腐關鍵是落實零容忍，避免僥幸心理存在。多年來，向醫療圈開刀的反腐行動從未止步，公立醫院院級管理者被查已屢見不鮮。據人民日報健康客戶端不完全統計，2022年前11個月，各地共有55位醫院院長、書記被查。據小編梳理，2023年不到3個月的時間落馬總人數超50人，被查人數已接近2022年11個月的總數。3月20日晚間，廣東省清遠市通報，清遠市中醫院原黨委書記、院長馮偉勛被查；3月14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發布消息，南方醫科大學黨委書記陳敏生，廣西壯族自治區醫療保障局原黨組書記、局長王忠平落馬；3月13日，安徽紀檢監察網站發布消息，桐城市中醫醫院黨委委員、副院長王習平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在這之前，江西省吉安市永新縣衛生健康委黨工委委員、縣人民醫院原院長、黨委書記馬友軍，宜賓市第一人民醫院原黨委書記、院長謝明均，宜賓市第一人民醫院黨委委員、副院長楊利等院領導相繼被查。四川省人民醫院紀委副書記、紀檢監察室主任任格認為，全面從嚴治黨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戰略部署，各行各業都對腐敗問題零容忍，由于醫療行業比較特殊，受關注程度較高，因此老百姓的感受會更明顯。毫無疑問，醫院管理者落馬，會給醫院帶來較大影響。任格認為，首先是醫院的對外形象會受損；同時，醫院的發展也會受到影響，醫院管理者落馬經常會牽出窩案，這會對醫院的政治生態和干部隊伍建設造成沖擊；第三，醫院管理者特別是院領導，多數都是既懂業務又懂管理的人才，國家培養這樣的專業人員很難，投入很大。這意味著醫院管理者一旦落馬，也給國家造成了損失。值得一提的是，醫療行業的專業性非常強，院長幾乎又都是業務型專家，其在從醫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人脈，因此腐敗具有很強的隱蔽性。比如，醫院采購器械時，如果沒有十多年的臨床經驗，很難了解其中的門道。在國家市場監管總局通報的5起反不正當競爭專項執法行動典型案例中，2起是發生在醫療衛生行業的以科研贊助、支付回扣形式進行的商業賄賂事件。通報稱，隨著對商業賄賂案件查處力度不斷加大，一些醫藥企業采取更為隱蔽、復雜的手段，為其賄賂行為披上合法外衣。比如，有的企業在醫藥購銷環節給付醫院工作人員回扣；有的通過生產環節虛抬藥品價格、流通環節虛假交易等方式套取資金進行賄賂。無論是在沒有攝像頭地點與藥商見面、定制式招投標、規避式委托采購，還是供股式入股分紅，醫療領域問題層出，促使醫療反腐持續加大深挖力度。
在中央紀委國家監察網站發布的《深度關注|嚴查醫療領域隱蔽利益輸送》文章中提及，醫療行業雖然隱蔽，但在日常監督中留意重點人的異常行為，還是會發現蛛絲馬跡。
在高壓態勢下的醫療反腐工作，線索究竟從何而來？據了解，近年來，落馬的一些醫院領導大多是被藥商或器械商捅出去的，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醫院內部拉幫結派等原因被舉報。與此同時，社交平臺上有關醫療領域的舉報也時有發生。近年來，湖南省綏寧縣、江蘇省淮安市、江西上饒市等地均發生過網絡舉報當地醫院醫療腐敗的事件。而就在近期，山東曹縣縣立醫院黨支部書記、院長王守棟也遭遇網絡舉報。新浪微博上的舉報人列舉了王守棟在藥品耗材醫療設備采購中深度捆綁供應商、違規采購、虛開發票套取醫院資金、放任工作人員向供應商索要配送服務費、在醫院建筑防水修繕工程中虛增報價、濫用職權任用干部、超額虛高給付補償金等七大「罪狀」，嚴重損害醫院權益、職工利益和國有資產合法權益。舉報材料中顯示，在醫院現金流即將斷裂、負債率高達90%以上的情況下，王守棟安排醫院與個別供應商簽署的藥品采購合同，合同期限長達6年，深度固化既得利益；日常工作中存在各種濫用職權的違規行為，包括違規推進院內設備集資，套取醫院利益；未履行相關決策程序，違規錄用人員，未經履行董事會審批，私自違規任命副院長；截至目前，上述舉報材料中所涉及到的山東曹縣縣立醫院黨支部書記、院長王守棟并未對此做出公開回應。公開信息顯示，曹縣縣立醫院是由北京弘慈醫療集團和曹縣人民政府共同舉辦的。2019年4月，北京弘慈醫療集團投資曹縣縣立醫院，以占股70%成為后者最大股東。弘慈醫療相關負責人表示，已經看到相關舉報，集團內審部門已經啟動相關審計，同時相信政府紀檢部門會做出公正處理。
據知情人士透露，受院長被舉報的影響，曹縣縣立醫院的幾個貸款機構已經向其發出提前還款的催款函。
比如，國藥租賃發現網上有關曹縣縣立醫院法人代表、院長王守棟涉嫌貪腐的舉報，且傳播面較廣，隨后已到醫院現場催款——要求提前結束與曹縣縣立醫院的貸款合同，一次性償還1200萬元的融資租賃貸款；對于已經簽署協議尚未提款的1100萬元，鑒于網上的院長貪腐舉報導致弘慈醫療不再提供擔保，國藥租賃已決定不再繼續向曹縣縣立醫院放款。而另一家機構曾于2022年兩次向曹縣縣立醫院提供總計2000萬元的借款，得知王守棟涉嫌貪腐舉報后，也向其發出催款函，要求曹縣縣立醫院不晚于3月17日歸還本金加利息共計2041.1萬元的借款，如發生逾期，將通過法院訴訟方式，啟動查封醫院賬戶實施財產保全。
知情人士認為，在各機構的密集催款下，資產負債率高達90%的曹縣縣立醫院，或將面臨破產風險。目前，曹縣縣立醫院的官網已經無法打開。
事實上，網絡舉報只是紀委監委掌握線索的渠道之一，紀委監委及相關監管執法機構獲取問題線索的來源還有很多，包括審計、巡視、巡察，以及其他案件的牽扯，都有可能在舉報人舉報之前，相關部門就已經發現問題。
用浙江省人民醫院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何曉波的話說：“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只要在那個崗位上做了不好的事情，早晚都會暴露。”
治理公立醫院腐敗問題，需要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機制建設舉報、落馬、窩案……在醫管專家看來，這源于院長本身有著多重身份。在一些大醫院，院長如同公務員一樣擁有行政權力；醫院很像企業，院長相當于是一個營業額數億元乃至幾十億的企業「掌舵人」；院長又大多是醫生出身，在專業領域中有威望，有資源。這樣的三重角色交織，讓大醫院院長本身具有復雜性，并且導致其擁有較大的權力，尋租空間大，面臨的誘惑也非常多。院級管理者的多重身份很容易使其成為供應商圍獵的目標。任格提到，公立醫院大部分貪腐行為都與采購相關。無論是醫院管理者還是提采購需求的科主任，只要是在采購方面有話語權的人，都有可能被供應商圍獵。“醫療行業從業者是專業技術出身，相比其他行業，法治觀念并不一定更強?！比胃裾f。身份復雜不能成為貪腐的理由。近年來，國家和地方層面持續加大對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的整頓力度。2021年11月，國家衛生健康委等多部門發布《醫療機構工作人員廉潔從業九項準則》，包括合法按勞取酬，不接受商業提成；恪守交往底線，不收受企業回扣等。2022年6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工信部等九部委印發《2022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要求進一步加強對院內商業賄賂、耗材回扣等違規行為的監管，深入開展醫療領域亂象治理，懲治紅包、回扣等行風問題等。
“導致公立醫院腐敗案件多發頻發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市場經濟因素、醫療行業因素，也有制度監管因素、懲戒力度因素和個人主觀因素。”任格說，要治理公立醫院腐敗問題，既需要加強公立醫院自身黨的建設、制度建設，也需要加大對醫藥生產經營企業、醫藥代表的監管力度，更需要相關部門改革公立醫院采購模式、改革醫保付費方式等。
近年來，多項管理、考核制度的實施，整體推動了使公立醫院院領導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體系的建設。何曉波談到，持續高壓態勢反腐力度以及不斷查處的醫療領域腐敗案件，給行業起到了震懾作用，從而讓醫院管理者不敢腐；黨委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三重一大決策制度、黨委會和院長辦公會議事規則、審計制度等一系列制度的實施，使醫院的各項決策更民主更科學，同時權力的行使得到更多的約束和監督，讓權力不能腐；而公立醫院績效考核等制度，迫使醫院管理者精打細算，考慮如何有效降低醫院運行成本，實施精細化管理，比如盡可能去降低耗材、藥品使用量，倒逼醫院管理者不想腐。另外，公立醫院績效考核、DRGs改革，真正推動醫院管理者去想方設法降低各項采購成本，從而讓權力尋租的空間得到壓縮，進一步消除了腐敗的土壤，可以說是一種有效的釜底抽薪的舉措。
作為《公立醫院一體推進三不腐機制研究》一書的主編，任格特別提到，加強關鍵崗位的管理與監督很重要，但大部分公立醫院內設監督機構與專業紀檢監察機關的力量存在著較大差距，人員參差不齊。一些地方紀委監委開始探索對公立醫院實行派駐，但絕大多數地方還沒有動靜。任格分析說：“公立醫院的管理體制比行政機關、國企、高校更復雜，黨組織隸屬關系各不相同，推進公立醫院紀檢監察體制改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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