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悲哀,作為《醫學界》最早一批用戶,一直都是默默的關注、閱讀、汲取養分,只在簽名反對醫暴時有過文字交集,沒想到再次發聲,卻是與我心愛職業說再見的時候。
十年了,畢業剛參加工作時候的經歷還歷歷在目,記得輪轉時對將來工作的美麗憧憬,也記得面對保潔人員都叫聲老師。記得職業醫考過的喜悅,也記得***值班時的興奮。記得守著重患終生難忘的八個小時,也記得被家屬誤解時的委屈。記得第一次心肺復蘇時手下肋骨斷掉的聲音,也記得第一次做腰穿時被汗濕透的白衣。記得電除顫后燒焦的糊味,也記得按壓動脈后手指的麻木。記得被搶救成功的患者送來的梨子的味道,也記得面對死亡時內心的無奈。
人說醫生做得久了,心就麻木了,我雙手贊同,面對所有患者根本做不到一視同仁,別拿圣賢的標準來要求我,別拿天使的美名來恭維我,脫下白衣,我和患者一樣是普通人;穿上白衣,我也只是具備某種技能的普通人。
治療過上千個患者,有吸了毒怕死的,有犯了罪警察押來的,有妻離子散的,有***的,有**告狀的,有彬彬有禮的,有笑里藏刀的,還有拿真刀比量你的。沒錢的學生,不差錢的大款,得了梅毒的警察,被老伴傳上性病的老太太,有和你交流時錄音的,有拿相機一個勁拍病歷的……
我就想當一個看病的醫生,大不了我同時再當個心理醫生,可按現在這情形,不會同時當調節員、社會工作者、保安、會計、秘書、律師、演員的醫生你就不是個好醫生。
還有一個月,就要和身上的白衣說再見了,辭職的報告也已經遞交,周圍人都在問我是不是準備好了,我想說,是的,很早以前就準備好了,兩年前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無休止的倒班讓我的身體長期處于亞健康狀態,焦慮、神經衰弱、易怒、失眠,這些東西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我也是人,我不想過早的躺在病床上,生命只有一次,重要的是質量而非長度,再這樣下去我不但把自己坑了,把孩子媳婦也搭進來了,中國的醫療體制還在摸索階段,我不要做犧牲的一代。
《為奴十二年》是一部讓我產生共鳴的電影,里面有一個場景,同是黑奴,看見主角被吊在樹上,毫無感覺的有過,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孩子也在他身邊快樂的玩耍,豈不知他的現在就是自己可能面對的明天。所以,我要離開這里了,為了自己和家庭。我發自內心的希望同事們工作順利,生活幸福,也希望將來的醫療環境會改善,現在只是想遵從內心而已。
厭倦了現在的醫生工作,覺得正能量遠遠的落后于負能量的產生,高中物理就學過:如果要前進,動能要大于摩擦力,可現在我覺得能堅持住不退步就不錯了。能怪誰呢,體質?社會?我想只能怪自己適應能力太差了吧,離開是最佳的選擇,喪失了繼續從醫的信心,但不會喪失對生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