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網貼曝光,湖南省邵陽市有急救醫生出診時,被患者家屬毆打并限制人身自由。邵陽市**局15日通報,相關違法行為人已被行政拘留。網貼及聊天記錄截屏顯示,9日下午,當地120調撥中心打電話給邵陽學院附屬醫院,稱江北某飯店內有人突然暈倒。急救醫生趕到現場持續搶救40多分鐘,患者未恢復自主心跳與呼吸,醫生確認患者死亡。飯店老板指責醫生未將患者抬去醫院搶救。家屬趕到現場后對醫生進行圍毆,且限制醫生人身自由。相關網貼在微博轉發過萬,網民評論普遍認為飯店老板和死者家屬行為失當。
醫患關系的“相對論”
前幾天,一位年輕的醫療同行寫了篇很主旋律的評論——《其實,醫患關系沒那么糟糕……》,始料不及的是,這樣的觀點受到了某些醫者的批評,認為這是在唱高調。
其實這樣的聲音很熟悉。衛計委某官員曾經在公開場合提出類似的觀點——醫患關系越來越和諧。
他原話是這樣說的,在各個部門的共同努力下,我們依法維護醫療秩序的工作成效還是非常顯著的。2015年總診療量同比,2015年跟2014年相比總的診療人次是增加了將近3億人次,但是我們醫療**的數量是持續下降,也就是2014年和2013年同比醫療**數量已經下降了8.7%,2015年在總的診療人次增加的情況下醫療**的數量是繼續下降的。所以我們可以有一個判斷,應該說醫患關系總體來說是和諧的,而且醫患關系是在向好的趨勢。嚴重的傷醫和醫鬧的事件總體趨勢還是減少的。
在這種樂觀的同時,我又看到另一種觀點。隨著患者權利意識的增強,中國目前的醫療**發生率已與發達國家相當,但暴力傷醫事件卻獨在中國接二連三地發生。根據最高**公布的數據,2004年全國**受理的醫療事故損壞賠償案件為8854件,之后逐年遞增,到2014年已增至19944件,十年來醫療訴訟案數量已翻倍,越是手術頻繁、療效直觀的科室,更容易被患者質疑,產生醫療**。(2016年1月23日《醫師報》)
在醫患關系是變得更好還是更糟糕的話題上,很顯然,廣大醫者是有發言權的。我的一個直覺是,盡管職能機構不斷放出了各種形勢樂觀的數據、政策,但看起來醫者們的這種執業不安全感并沒有得到增強。
可以說,每一起這樣的暴力襲醫案新聞背后,關注轉發、留言評論的主力軍都是醫生,長年積蓄的不滿意通過襲醫事件的窗口表達,這一起事件也不例外。看起來,每一起暴力襲醫案都很容易讓醫者們感到不安。也就是說,在很多非醫療人士對局勢感到樂觀的同時,醫生們卻對此感到普遍的不安與沮喪,這是為何?
暴力襲醫的“三聚氰胺論”
曾經三聚氰胺問題奶粉令國人心生恐懼,這種陰影和創傷至今未完全祛除趕緊。這種不安,不是因為它發生了什么?而是在這背后的防御系統淪陷。盡管從整體數據來看,三聚氰胺問題奶粉只占奶粉市場的極小比例,相比13億人口而言,雖然受害者是極小的比例,但它的發生,卻說明了這背后整個監管系統的漏洞,這是問題奶粉能夠進入正規市場消瘦的源頭。
它的不安在于,你不知道哪一個兒童是三聚氰胺奶粉的受害者?哪一個家庭需要承擔這種難以承擔的傷痛和負擔?就好像,1萬盒奶粉里面哪怕只潛藏著一盒的問題奶粉,概率再低,也決定了傷害會百分百發生。在這種局面面前,明智之舉就是對這種監管一票否決,否則一旦接受這種結果,那意味著傷害可以名正言順走進千家萬戶。
在暴力襲醫事件上,何嘗不是如此?盡管這種傷害的案例比例極低,可一旦發生對醫生及家庭而言,就是百分百的傷害,甚至出現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殘忍悲劇。同樣的境況是,你永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發生?發生在哪一個醫生的身上?
個人理性的選擇,就是人人自危,居安思危,這種自保雖然有效,但卻成本高昂,讓醫者們失去了執業的安全感。毫無疑問,醫院安保問題本不是醫生的職責,卻因為掌權的責任主體不擔任,沒有履行好這種責任,讓醫生個體不得不被迫投入太多的資源及注意力,這是一種很隱蔽的傷害,但卻長期發生。
在這種前提下,醫者們對執業環境的一票否決,絲毫不足為奇。這種感到行醫不安全的態度會連帶到很多行業問題上。如果,連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要擔憂害怕,還奢望醫生們在諸如醫患關系等類似問題上,交出樂觀的分數,這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暴力襲醫的“零容忍論”
在暴力襲醫這件事情上,現在開始有更多的管理者高談“零容忍”,這是值得贊賞的一件事情。
沒錯,醫療暴力涉及公共安全,本應該一票否決,對之零容忍,自上而下的零容忍。但真的回歸到現實生活,看起來,這種“零容忍論”還沒有轉化為現實生活。無論是針對醫護者的語言暴力、肢體暴力,都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當作一種普通**處理。沒有發生流血乃至重大傷害,幾乎不會引起特別的重視。
這個新聞是一個典型例子,“對醫生進行圍毆,且限制醫生人身自由”屬于什么行為?當然是暴力襲擊的行為,本應追究刑事責任。但只要貼上了“患者家屬”的標簽,又可以從輕發落。
在醫生被打被殺害的事件上,你很少看到涉事醫院的院長乃至到地方的職能部門官員站出來,為醫生代言,明辨是非。更多時候,你只能看到醫生聲援醫生的這種同行自救,顯然,這種社會治理力度是遠遠不夠的。
很多時候,在社會尊醫這件事情上,人人有責不如掌權者擔責。職能機構的責任人都把這種安全責任完全推卸給了治安部門,把自己放到了旁觀者的位置,甚至壓制醫生**發聲,這是造成醫生人身安全得不到有力保障的重要原因。
暴力襲醫需要一種“零容忍論”,不僅僅是說事后對行兇者零容忍,還應該對不承擔履行好安保責任的管理者零容忍,這才是改變不安全執業環境的根本辦法。
每一起暴力襲醫案都是觀察醫療行業的鏡子,不完全是因為發生了什么,還包括發生了之后怎么辦?——一切危機是怎么處理的?是否得到妥善的管理?
現在的問題是,不僅僅發生了暴力傷醫,而是暴力傷醫后,醫生們沒有從管理者事后處理中收獲最重要的執業安全感,這才是集體不安感產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