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省金堂監獄四監區里,常年關押著30余名男性重癥精神病犯人,而管理他們的獄警既是警察也是醫生。他們每天24小時跟精神病犯人打交道,用他們的思維、他們的語言,不斷變化套路,逐漸引導他們轉向正常的思維。羅黎,便是他們中的一個代表。
尷尬 犯人將飯扣獄警頭上
“劉興,起來吃飯了。”端著一碗熱飯來到病房,民警來到病犯劉興床邊。只見他閉眼躺在床上沒作聲,手上還掛著點滴。“感冒好點了嘛,還有沒得不適?”民警剛問完,劉興猛地坐了起來。于是民警把飯遞給劉興,轉身給他拿勺子時,他竟然一下把飯碗扣在了民警頭上,說飯里有毒……好在碗是塑料的,沒對民警造成傷害。民***手抹掉臉上的飯菜粒,告訴劉興,讓他吃民警的飯。這個叫劉興的病人才點頭答應。
羅黎在跟記者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非常淡定,讓記者幾乎感覺不到他的管理對象竟是一群精神病犯人。剛巡房回來,汗水還在他面頰上流淌,他的眼光卻幾度投向在門外忙碌的醫生護士身上。“你不覺得這樣沒了警察的威嚴了嗎?”當記者把這個疑慮拋給羅黎時,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病犯,首先是病人,其次才是罪犯。他們發病時我是醫生,他們違規抗改時我是警察。在監獄,我們既要保障他們的健康權利,又要讓他們為違法犯罪付出代價。”
剛從事這個職業時,羅黎就聽說有同事有過類似遭遇,于是他就無數次告誡自己一定要克制。“他們是精神病人,如果我跟他們計較,我也就成了精神病。”也許就是這樣,煉就了羅黎沉斂的性格,使得他在跟精神病犯打交道時游刃有余。“跟他們打交道就得用他們的思維,他們的語言,順著他們的言行打太極,并不斷變化套路,逐漸引導他們轉向正常的意識。”這是羅黎跟精神病犯打交道7年來跟同事們總結的經驗。在實踐中,羅黎和同事們除了對病犯進行藥物和心理干預外,還摸索出了另外一套治療方式,通過彈奏音樂來舒緩病犯情緒,同時營造良好的語言交流氛圍,極大限度地控制了病犯突然發病的危險情況,有效降低了發病率,提高了治愈率。
記者了解,很多精神病犯都是在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時犯罪的,很多是殺死了自己的親人被判了死緩或者無期。羅黎說,面對一群死緩、無期的精神病犯,說不怕是假的,“但工作總得有人來做,我是一名黨員,于是就硬著頭皮上了”.
轉崗 父親揚扁擔反對他
羅黎出身在一個農民家庭,父母靠種地把他供進瀘州醫學院。2000年,他以優秀的成績被分配到四川省監獄管理局中心醫院,也就是金堂監獄,從事內科工作。2008年,由于醫院開始收治精神病犯,在精神科醫生緊缺的情況下,羅黎轉修精神科,從此開始與精神病犯打交道的生涯。
當初,羅黎從內科轉修精神科時,曾專程回遂寧老家跟父母“匯報”,遭到父親的極力反對。羅黎耐心跟父親解釋,沒想到父親揚起扁擔砸向羅黎,虧了母親奮力拉住父親。母親讓羅黎先回單位,自己慢慢做父親工作。反對的還有他的妻子,幾輪爭辯,羅黎得到了妻子支持。幾天后,羅黎父親打***話說:“去吧,你是家里唯一的黨員,國家需要你,你就好好干,但要保護好自己……”話沒說完,電話那頭的父親哽咽了。
羅黎說,自己在地方醫院工作的同學也曾問他為啥不到地方上去,那里收入高,還沒什么風險。羅黎這樣回答:“人的一生有很多種際遇,就像選老婆,碰到對的就結婚了,但日后不能因為有人比你老婆好就離婚,這就是忠誠。如果再讓我選擇,我仍然會選擇精神病犯醫生這個職業,因為我已經愛上了這個職業,我享受著警察和醫生的雙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