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仇恨持刀偷襲我的人,只是希望通過我的鮮血來警醒社會。
2013年12月19日,在北京人民醫院和航天總醫院刀刺兩名醫生的呂福克,因故意殺人罪終審獲刑13年。
作為受害者之一的趙立眾,則照常天不亮就上班了。夜晚8點,結束一天急診的趙立眾返回家里,轉發了呂福克案終審的媒體報道,并用這樣一句話形容自己的心情:“兩敗俱傷沒有贏家。”
如今的趙立眾,右后頸還遺留著四五厘米長的傷口,每次出診都焦慮恐懼,頭發也白了一半。他甚至害怕身后有人,“一定要將病人和家屬置于自己視線之內”.
悲劇源于2012年4月13日,為患者診治的他被呂福克用匕首刺成重傷。同日上午,北京大學人民醫院的另一名醫生邢志敏,也被呂割斷了頸靜脈。
趙立眾從昏迷中醒來,發覺恐懼在醫院迅速蔓延。這個從事急診工作15年的醫生,決定在“有時是菜刀,有時是拳頭”的醫院里干下去。被刺第三天,他實名認證了微博,寫下了后來成為其微博簽名的一段話:“我并不仇恨持刀偷襲我的人,只是希望通過我的鮮血來警醒社會。”
趙立眾努力越過沖突,去尋求醫患雙方矛盾的源頭。可是,當思考走到這兒,就撞上了堅硬的醫療體制。
“他們也可憐。”這是趙立眾最終得到的答案。
趙立眾常會接待一個瘸子,騎著三輪車來看病,錢不夠,趙會借他兩百來塊,過陣子還回來,一堆皺巴巴五塊十塊的零錢。前幾天,瘸子又來找他,說醫保又快用完了……
急診室也曾送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民工,心律只有40,屬于心動過緩,需要馬上手術治療。老伯安靜地聽趙立眾說著,聽到要錢,安靜地走了,“我想治,但我沒錢”.
“這不是患者的文明問題,也不是醫生的道德問題。”趙立眾感覺悲觀,“短時期里,改變體制上造成的醫患矛盾是艱難的。”
這也是暴力之外,趙立眾最恐懼的:被刺兩年了,他感覺正目睹著整個醫療體系的弊端,深陷其中的卻是自己的家庭。
2012年8月,趙立眾的父親患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個年過不惑的兒子真切體會了一個病人家屬的無奈:選擇治療方案的猶豫,找不到父親急需的血源,還有昂貴的住院賬單。
更讓他感慨的,還有醫生的服務價值之低:3個月花掉了50萬,41萬的藥費占了八成,醫務人員的勞動價值只有1430元,占總數的0.28%.
醫生的勞動不值錢,尊嚴與信心也在現實中跌到了谷底——主治醫生甚至不想接這個活兒,怕治不好,怕醫生變為患者后更能鬧事,只能謹慎地對他說:“治可以,你要做好準備。”
2013年7月,他的孩子又得了肺炎,需要輸液治療。簡單的病癥,醫生卻把病歷寫得謹慎小心。趙立眾在一旁看著,處處感受到的是“醫護人員小心謹慎防范風險”.
“少數病人鬧騰的結果,是步步為營滴水不漏的戰略。”趙立眾心理很不是滋味,“對醫生的信任去哪里了?”
而信任的缺失,讓病患成了敵人,最終兩敗俱傷。
趙立眾至今記得,他有個朋友,帶著媽媽去看病,要做一堆檢查。朋友打電話來抱怨:“你們大夫都什么玩意,黑了心,想掙錢都想瘋了吧。”
朋友轉了院,卻得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母親患上了頸椎轉移癌,而轉院耽擱了二十余天,讓老人的病情嚴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打一個噴嚏可能頸椎就骨折了”.
“我只要我媽,求求你了……”聽著朋友在電話里的哭訴,趙立眾無可奈何。
如今,趙立眾所在的急診科約有30人,每年都有兩三人離開,“壓力太大”;而他昔日的同學,如今已有三分之一選擇了離開中國。
趙立眾則選擇堅守。2013年10月,溫嶺殺醫事件后,“醫生實名聯署**”活動,呼吁徹底推進醫改、依法處理肇事者、推行醫院暴力零容忍。
“作為醫院暴力的受害者,我有著切膚之痛。”趙立眾說,“自己更有責任參與,來改變糟糕的現狀。”
趙立眾成為10名最先簽下名字的醫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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